古朴的香炉吞吐着淡色的烟气,在室内自成一景。朦胧中,有白衣人衣袍微动,声音冷清:“今日是什么时候了?”
一旁侍奉的弟子瞧着年纪不大,容貌温文俊秀,闻言当即低头恭谨道:“回含光君,今日正是六月十八。”
闻言,白衣人周身的气息更冰冷了些:“没用的蠢东西,你退下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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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。”
弟子当即告退,没忘了拉上一旁微有迟疑的弟子。见他犹豫地去瞧白衣人,先前回话的弟子手上又加了几分力。
等两人出了门,被他拉出来的弟子才擦了擦额上冒出的虚汗:“思追,含光君只说让你出来,你干嘛拉着我一起啊?万一含光君不高兴了怎么办?”
“含光君已经不高兴了。”蓝思追叹了口气,看着这个不太心细的弟子:“你没发现吗?”
“含光君不是一直都是不太高兴的样子吗?”
“不一样。”蓝思追摇头:“景仪,你之前一直负责对外的任务,不常在含光君身边侍奉,但时日久些你就能分辨了,但一定记住,要留心。”
“我已经很仔细了。”蓝景仪有些不太服气地道了一句,但眼里仍满是信赖:“那刚刚含光君为什么不高兴啊?难道你报日子报错了?可我记得就是这个日子啊?”
“你记得,含光君性情疏冷寡言少语不错,但并不常发脾气。”蓝思追殷切叮嘱:“只要真心实意地恭谨侍奉,他是很少苛责的。可也有例外,方才便是如此。”
蓝景仪更迷糊了:“难道这日期有什么特别?”
“特别的不是日期,是人。”蓝思追瞟过周围,谨慎地布下了一个结界,这才道:“这话我只说一次 你万万记在心里,不得遗忘。”
蓝景仪立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:“嗯嗯嗯,我听着。”
“含光君身边,我虽然待得时间长些,却并不是最常侍奉的人。常年伴他左右的是那位义兄,魏无羡魏公子。”
“这人我知道,他不是含光君的侍卫吗?”
“慎言!”蓝思追难得严厉:“记住,无论外人如何看他,你一定要尊称魏公子,待此人更不可有丝毫轻慢,知不知道?”
蓝景仪被他唬了一跳:“知道了!”
“魏公子陪伴含光君时间最为久远,也是含光君最看重的人。只要他在,你我都不用去侍奉,这是规矩。而一旦魏公子离开得久了,含光君便有些脾气古怪。”
蓝景仪皱起了脸:“所以方才?”
“魏公子此次办事已走了十日了。”蓝思追低声:“凡是含光君用方才那种口吻说话,所指必然是魏公子,此时你不必多话,含光君说什么你做什么。”
蓝景仪似懂非懂点头:“哦。”
“对了,还有,”蓝思追正要走,忽然又想起来什么,忍不住补充:“魏公子实力强大性情开朗和善,和含光君一样都是极好的人。”
蓝景仪眨了眨眼。
“但是,万不能与他太过亲近!”蓝思追叮嘱:“含光君身边,一不许提他亲人及体质一事,二便是要和魏公子保持距离,三是不可抗命。哪怕你在含光君面前性情随意些都无碍,但这三条规矩绝不能犯。”
蓝景仪连连点头,只是他想起蓝忘机方才那句“没用的蠢东西”,再想想蓝思追这叮嘱“不许太过亲近魏公子”,忽然感觉有些古怪。但真要说,却又说不出何处不对劲,只能任凭思追拉着他去熟悉别的事了。
又过了几日,蓝忘机愈发寡言,终于在一日早上停了拨弄琴弦的指。没了琴音调和,氛围陡然沉重起来。
蓝景仪莫名心头一沉,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,却见蓝忘机盯着屋外浓密的玉兰树一言不发,一旁的蓝思追动也不动,连忙又垂了眼,跟着也变了木头桩子。
“我去后山走走,你二人一起跟着吧。”
“是。”
说是后山,其实是数条山脉交汇,云深蓝氏是仙门鼎盛之宗,灵气浓郁远非别处可比,加上有意培植,一路行来处处可见奇花异草,更有奇兽嬉戏玩闹,偶尔还会探出头来看看。
蓝忘机行走其中,抬眼便看到一条瀑布如银河般落下,他忽然问道:“你们近日可有下山?”
思追立刻道:“弟子昨日曾下山一次。”
“集镇如何?”
“一派祥和。”蓝思追道,他心中一动,忽然想到了什么,低声补充:“此时天气正好,山下更热闹了许多,处处可听得叫卖,有莲子、菱角、枇杷……此外,天子笑也到了开封的时候,不少人慕名而来。”
蓝忘机吩咐:“各样都买些来。”
“是。”
蓝思追早有所料,一丝不苟应下。蓝忘机心情终于好了些,正要回去,却迎面撞上了另外几人,登时气息迅速凛冽。
三日后。
天际一道红芒掠过,最终停在了姑苏。魏无羡一身黑衣简单利落,虽然很是整洁,但总有种奔波后的尘土感。他匆匆走向蓝氏山门,神情颇有些焦急:“这次走得这么久,他该生气了。”
谁料他才走到山门,就看到蓝氏的规训石前有三道人影,一站两跪。蓝曦臣听得声音回头,尴尬一笑:“无羡。”
“泽芜君。”魏无羡目光一略而过,忽然一怔,外放的神识迅速收了回来,原本的脚步也离远了些,神情颇有些古怪:蓝曦臣施术挡着的这两人怎么没穿衣服?方才神识看着,像是赵家新送给他的两个妾室?
蓝曦臣虽然无用,但好歹是名义上的蓝氏家主,敢这样做的……
他又看了看一旁目不斜视故作镇定的守山弟子,目光一闪,丰神俊朗的脸上迅速冷淡下来:“您的妾室冒犯他了?”
蓝曦臣也知道自己的遮掩瞒不过魏无羡,只得垂头,一脸惭愧:“是我酒后无状,口出狂言才纵了他两妄语。”
魏无羡不置可否,转身要走。就见蓝曦臣拦住他:“无羡,不敢劳烦你替我求情,只是还请问问他,要罚几日?”
魏无羡一眯眼,并没有松口:“自是何时知错,何时算完。”
说罢他不再停留,蓝曦臣看着他背影决绝也不敢拦,只是唉声叹气地又站了回去,看着那羞愤欲死的姐弟两个满是厌恶:“没脑子的东西!说话做事前不会看看别人怎么做得么!”
说着说着他又委屈起来:“他都一年没这样下我面子了!你们到底说了什么混账话!”
然而那姐弟俩呜呜啊啊的,自然也回答不了他,只是心里越发冰凉悔恨:早知道,早知道……
哪里有什么早知道。
远处,云阁里蓝曦臣的那些莺莺燕燕们撇嘴:“我敢发誓,那两姐弟一定悔得肠子都青了。”
“这是第几个了?”另一个笑吟吟道:“家主好像分外宠这种蠢货,每次都跟着倒霉。”
“大概因为他自己也是个蠢货吧。”